Wednesday, September 10, 2008

兩分鐘‧二百米‧五個人‧五故事

我想你現在也應該對於我,作為旁觀者,如何建構故事圖景,略知一二。作為旁觀者,我卻無需像別人要求般客觀中肯。我可以恣意地沿著觀察並耳聞的軌跡,輔以聯想,從而推敲故事。故事或者會如預言或後記般把整件事再次勾勒呈現,但同時也可能,因為單憑旁觀者的意向塑造這天生缺憾而,在旁人眼中顯為荒誕失實。不過我又何需理會這種真實的指摘及謾罵呢,我既然為置身事外的觀察者,根本沒有意圖也沒有權利去得知整個故事的種種。所謂捏造,也不過是從我自己的角度出發以,滿足自己在真實世界裡所無法提取的意慾。你可以說我在編作小說散文,然而既然每個所謂故事的角色根本都無法從作者分割出來,那麼你就可以說,其實我寫,也只不過在寫自己,即是我寫長篇小說,其實也不過像別人寫膚淺的流水帳式日記一樣。起碼在意圖上,兩者並無明顯的區別。

因著這些前提,我就可以繼續,說故事。

那段長約二百米的路大約要走兩分鐘吧。但事實上根本無人會知曉實際的時間為何。沒人會留意或理會走某段路要多久。除非那段路已被刻上一種特殊的意義。時間幾乎與實質生活脫勾。我們自以為時間寶貴,並非因為時間本身存在價值而是,時間能被使用去作些有價值的事。若只剩下時間,我們對於時間的重要性就懵然不知了。還是說遠了。那段路我遇上五個似曾相識,或實質相識的人。假若要刻意造作地用近乎文學的形式表達,我會將之喻作在劃過長線的一些交叉點,又或者在月台上逝去的流星。有些人或許有多於一個分叉點,甚至在比喻你生命的線上不住橫跨略過。就是這樣子。

我相信每個人都會有著自己的一個故事,並都以為自己的故事就是最絢麗無瑕。

一、你站在那邊。愁緒泛現臉上。你曾經以為,一旦能夠跳出那將你緊緊包圍的粉筆圈你就會獲得你將來最珍視的東西。甚至直至現在你還是有這種想法。可是你也開始發現,你起初懷著無比憧憬,後來雖然跌過踫過,但仍然堅持吃力去走的這段路,或許是一段下坡路。而更重要的是,這段路的終點似乎沒有你想得到的東西。於是你開始感到悔疚悵惘。也如是者,當你已在這段路上的某岔口上猶豫不決的時候,再被畫上一個粉筆圈,你就理所當然地質疑存在的重要性。你知道自己沒有勇氣去再次從一個地方跳到另一個地方,你經已違背了自己的性格一次,而且那一次的跳躍並沒有為你帶來你渴望得到的禮物。你也於是對於跳躍失去信心。甚至乎你幾乎連流連於這段路上。你開始思念,最初的那個粉筆圈。縱然暗晦無光,但起碼你能夠於此支取安全感。現在這一瞬你就是最需要安全感。於是你沒有違背自己的性格,繼續,踟躕不前。j

二、我從沒意料到這竟是最終定格的結局。我說過你的故事。你回來然後一切都變得不同了。有預言成份的文字應驗成真,你果然在那個國度沿著旁觀者為你編排塑造的 軌道去走,故此毫無意外地你終於獲得拯救。你原來一直在人潮中流離失所,因著朋友開始遠去蒸發你連原來的唯一依靠都丟失。救生圈被拋在遠處。你知道只要能 夠挽緊救生圈你就不再載浮載沉,可是你也曉得這其實是成長必經的一個階段,縱使殘酷。於是你只能在原地繼續打轉,待有什麼漂過來的時候就立時伸手抱住,這 些漂流的生物有時會在不以為意的瞬間一腳踹來。可是你也無可無不可了。能夠望見遠處的救生圈你已經心甜滿足了,儘管遠水難救近火。再見。f

三、 孑然一身。你看來友善,然而為何最後會落得這麼的一個下場呢。你起初跟迎新營相識的幾個朋友一起。你們曾經有共同的夢想。你以為一切都會順利,因為這看來 理所當然。可是你不知道的是,原來所謂璀璨耀目的事物,總會在你輕視其存在意義不以為意的一剎陷落。就在你仍戀戀不捨俯身拾起那頹垣敗瓦的碎片一一端詳 時,你的戰友經已轉身離去。他們四人後來成為好友。縱然各人有不同的路途走下去,他們還是定期聚首,只有你,在寂靜中啜泣。這是你才隱約覺得也許是自己親 手毀掉你所珍視的圖景,也許是你的性格,讓你的戰友一一離開。故此自此以後你著眼改善自己的缺點,並再次希望建立那美好的圖景。可是當你完成以後,便發現 你的本質都已經被扭曲了。即使你多麼的努力強行將之再次豎起,它還是,搖搖欲墜。最後,一年過去,你又再次,孑然一身。w

四、遠遠已經能夠 看到你的笑靨了。對上一次碰見你是多久以前的事呢。對了。是一年前。在你被遺棄囚禁的地方。我們一群人離開了溫室,然後分散聚居於不同的城堡,外面看來美 輪美奐各色古香。幾乎只有你,被困於城堡的地牢不見天日。自此你不敢再跟住在上面的我們見面,即使見面心裡都彷彿被刺傷似的不得開懷。在地牢的那一年你竭 力地發奮,意欲追回你所丟失的一切。過程中有跌宕,你差點以為自己一輩子也要被遺棄於此。幸好現實裡的結果還是讓你感到喜出望外。你終於也抵達趨之若鶩的 城堡,而且你住的城堡還看來比他人的更古舊華麗。故此你終於可以息懷。你在城堡裡沒有怠慢,努力地尋找你存在的意義。你開始跟住在城堡裡的其他人融洽地相 處,在高桌晚宴上你穿起晚裝在翩翩起舞。一切得來不易,所以你比其他人都更珍惜。l

五、流星灑落。打在地上。濺起火花。其實綺麗得很。a

Tuesday, September 09, 2008

流星月台

你有沒有聽聞過這樣的一個男孩。又甚至你有沒有瞥見過他那,瘦削的身影,遺留灑落在月台的階磚之上。聽說他總是在月台出現,而且必然是火車的月台。

因為地鐵月台的氣氛太侷促,四周只有匆忽而至又茫然離去的途人,賸下死悶的氛圍。他曾經打算在那些比較偏遠的車站如藍田筲箕灣大窩口,然後安坐在冰冷的長椅上定居一輩子。可是某天他醒來卻發現即使是這些車站於繁忙時間還是會人山人海,他還是會被踹死或是被人潮吞噬湮滅。於是他把目光投向火車月台。好些人提出其實所謂火車月台經已不復存在,應該改稱港鐵東鐵月台,他心想這些都沒大所謂吧。他開始乘火車逐站逐站尋找可安身的地方。尖東的燈光過於蒼白讓他感到有半點心寒,泛黃的街燈於他來說比較富安全感,白光只會讓他聯想起醫院又甚至,靈堂。紅磡月台過於舊朽,他記得自己幾年前曾經與當時心儀的女孩一同在紅磡的月台等待火車,以及緣份的來臨,現在再踏足卻驚覺幾乎一切陳設結構都絲毫不變,儘管這個世界還是無情的轉,人還是無情地變。煤炭的氣味徘徊不散,就如同自由行旅客的廣東話以及粗野行徑一般,刺鼻也刺眼。所以他還是放棄了。旺角火車站的月台乍看來無異於紅磡,只是燈光稍為強一點。月台總是佈滿人群,無論是繁忙時間還是清晨時分,也不管是打扮姹紫姻紅的少女,還是手拖著巨大紅白藍塑袋的大嬸。呈彎月狀的月台讓呆站在月台頂端的他能瞥見整個月台的人,就是一貫地忙碌。火車到站時會與微彎的月台形成了一條可容讓人掉進路軌的縫隙,男孩坐在橙色的膠椅子上掃視了一會,無法不為那些剛從扶手電梯下來然後匆促地施展三級跳絕技在門關掉了三分一之際剛好鑽進車廂的人心驚抖顫。這般囂鬧的地方還是不適合他。如果在這定居恐怕無異於地鐵月台,而且常人未必能發現的是,旺角(東)月台無法接收收音機的信號,住在此恐怕會失去一種娛樂。

下一站九龍塘。不用說了吧。沒錯因為陽光能直接傾瀉下來故此這裡是光猛一點,可是那狹隘的月台連候車的路人也安置不了,更何況是如他這樣的居住者呢。然後是大圍。這個車站熟悉但陌生。他嘗過在這裡靜默地等待那曾經心儀的女孩,等候她一同赴宴,也等候她點頭。只需要微微地把下巴垂低一點,就足夠。可惜最後事與願違。以前他無法把大圍車站跟赤臘角機場甚至再新的甚麼落馬州福田車站分別開來,都是一樣的偌大且空洞。裡面有些店舖,在吃力地掙扎求存反正都不是太多人能夠留意它們的存在,你知道嗎這座城市的人走路時只會向前望,不懂左顧右盼更不懂回首一望,許是自小老師爸媽都教我們做人要向前望且眼光要夠遠,於是路旁的野花並一切無關宏旨的景物就都被忽視摒棄,也因為我們不敢往後望生怕一旦如此便化成鹽柱石像,我們的記憶才會逐漸流逝只遺下遺憾和歎息。還是說回那,找尋居住之處的男孩吧。大圍的月台其實一如九龍塘那麼窄狹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而且自從鐵路線的魔爪伸展至馬鞍山以後這個月台的人流便開始絡繹不絕,黃色的候車方格通常被完全掩蓋,就連紅色那些號稱不能停留的區域也是同樣地被踐踏被蓋過至幾乎褪色。跟想像中那個地方還是有著難以逾越彌補的距離,他暗忖。

甫進到沙田車站他就被那異於前面車站的車站設計所吸引,後來他從別人口中得悉原來這種叫島式月台設計也就是說,通往相反方向的兩邊月台被啞色石塊與幾近被石塊隱藏的路軌所包圍並因而形成了兩個並列平行的島嶼。也因為如此經過車站的路軌也倍增至四行。他沒法子不為自己的觀察力感到驕傲,常人恐怕難以察覺到這看似細微實質涉及結構差異之不同吧。又抑或其實所有人都知道,只是沒人會將之視為什麼讓人驚訝的發現,在友儕言談無法將如斯薄弱的事當作大發現般宣之於口。不是嗎我們總會把太多的事習以為常視作理所當然,以為別人早已知悉故此自己也毋需多費唇舌然後連自己,即使當初曾經為這些幼稚無聊的事而雀躍甚至趣味盎然但最後還是會感到如白開水般淡然,對於一切也會開始覺得索然無味。男孩可不會這樣。可是他停留在沙田車站一段不短的時候靜心仔細地觀察才洞悉原來這稱為島式月台的車站不過是一種絢麗而虛幻的假象,事實上雙方向的列車還都是傾向從兩個月台之間進站,那稱為島的月台就失去其原有的意義。列車沒有被分隔開,還是繼續擦著彼此的身而過。說起擦身而過,男孩曾經不住去幻想並嘗試在一邊列車窺見另一方列車車廂內的種種,有時他會瞥見漂亮的女孩,有時他會目睹少年用矯健敏捷的身手勝過老婦搶佔其應得座位以後裝睡以閃躲別人凌厲目光的一瞬。只是這些意義各異的圖景總是隨著其中一方列車傳來關門的響聲而戛然而止,像走馬燈圖景般流逝。曾經他為此而感到可惜惟後來還是想通了就沒再為常規去思考什麼。從前他甚至嘗過將火車的這種偶遇延伸應用至巴士上層,他坐在靠窗的位子一旦有巴士停在旁邊等候交通燈由紅轉綠,他跟旁邊那個靠窗的乘客就會無比接近-縱然中間還是間隔著兩塊玻璃以及一層空氣。咫尺近天涯遠就是這樣的意義吧。名不副實的島式月台讓他感到失望,就彷彿孩童被父親允諾了什麼但後來承諾卻被拋諸腦後一般。而且從沙田月台望出去幾乎只能看見繁囂的公路,而且那視野還要被圍欄切割成工整刻版的一格格,似動物園的裡獸籠也像電視中的牢獄。儘管火車經過月台的轟轟隆隆或許能夠掩蓋後面公路那些風馳電掣的車輛所產生的噪音,但當列車班次稍為稀疏甚至深夜呢,他害怕會難以安睡。睡眠幾乎是他提取安全感以及寧靜的唯一途徑,也是他賴以維生的一種行為。失眠之後那天他會有殺人的衝動,若然碰巧那天有什麼重要的會議或考試的話他更會有把自己殺掉的念頭。無他的在這個城市幾乎只有睡眠的時間才能獲得寧靜。酷愛寧謐平和的環境,在吵雜的地方他心情會錯亂直至走到稍為安靜的地方才會,逐漸寬和起來。於是他再次登上火車,往下一個車站出發。現在的火車車廂經已失去其原有的本性而淪為與地鐵無異的一種交通工具,被同一樣板倒模而成的交通工具。記得以前的車廂並不是這個模樣的,沒有這種面無血色金屬造的冰冷長椅,也沒有不住吵鬧的電視及自由行旅客。記憶裡車廂只有那一排排橙色帶點殘舊的膠椅。

火炭。進了去他就暗裡決定,應該是這個地方了。沒錯你會說火炭以後不是還有大學大埔墟太和粉嶺上水羅湖嗎,怎可於未看清所有未考慮周詳之時便倉促決定呢。男孩想了一會。現實裡總是不容許我們把一切都看清看楚以後才挑選吧,命運總是要我們開玩笑。最稱心的一位總是在你牽著另一個你曾經為合意的伴侶時才會發現;傾盆大雨總是在你忘掉帶傘那天才會傾瀉下來。既然如此為何不珍惜那經已出現在眼前的,或許以後還有更好的但也可能,這刻已是最好的時光了你怎能過於齷齪地忖度呢。男孩聽過別人說過一個有關採花比喻愛情的故事。他可不願如主角一樣因三心兩意因以為最好的尚未臨而不放絢爛的事物在眼內,最後落得兩手空空的下場。你也許會質問這不是太矛盾了嗎,一方面勸別人不應妥協退而求其次,但同時間又說最好的時光可能已經來臨甚至,溜走。男孩還是選擇了後者。月台末端的橙色膠椅讓他愛不釋手,而且這裡也是如沙田一般的島式月台設計,名副其實的島嶼。兩個島之間只有一道路軌之隔,男孩曾經仔細想過好不好嘗試用力一躍看看可否抵達對面,反正即使掉落月台也死不了。穿過這隔開兩個島嶼的隙縫的列車很稀少,通常只有極繁忙時段的列車以及不期而至的那些粗獷直通車才會經過。火炭跟其餘車站不同的是,從月台的頭端與末端登上車站時會看見兩道不同的光景。一邊由白冷的白階磚舖設而成,現代化惟欠缺特色,而且,沒有洗手間。男孩不知看過多少遍有人登上這邊遍尋洗手間不獲然後唯有訕訕然地經過兩道扶手電梯掠過月台然後到達另一邊車站。這邊有截然不同的風景。那些最舊式的棕色階磚還是存留,驟眼看會有點像歐州好些偏遠小鎮的車站。同樣的老好,同樣的在時代幻變的洪流中吃力地保存己貌不至被吞噬磨滅。你知道嗎男孩小時候經常於火炭車站附近徘徊,那時那裡還只有一邊的車站。現在再回想這邊的車站幾乎沒有太大的改變,除了店舖變得光鮮了以及,大門前面那部量度體重的機器好像已經蒸發。當時的光線溫度也好像有些微的不同,不過這恐怕歸因於記憶裡提取的事物總是會比較完美無瑕。

火炭的月台的一端比較狹窄故此男孩通常會於寬闊的一端逗留。他喜歡走到最邊緣的位置,也就是那寫著有電請小心的警告牌豎立的地方。由於這裡確實太遠,很少人會特意走到這邊。他們只是會選最方便自己的那幾卡候車上車,那邊很擠。這邊很寬敞。有時他會發現在某幾卡車廂都擠滿了站立的人群之際最末端那卡其實還有空位,此時他喜愛的作家寫過的那句「多人走的路不一定對,但一定擠。」就會完整地浮現在他腦海裡。他最喜愛夜晚的月台。列車班次變得稀疏,周圍都很安靜。他會安坐在月台最末端的那張橙色膠椅上,手微微地輕柔地與椅子摩娑,享受一種觸感奇特的快感。他會脫掉鞋子,用腳掌腳眼跟冷涼的月台表面接觸。抬頭望向天際會是一片黑漆漆。偶爾會瞥見一兩顆星。他很珍視看見星的一剎,因為車站對出的豪宅落成入伙以後一片燈火恐怕會連這僅餘的一兩顆星都會嚇跑。中學時代他參加過甚麼天文學會打算跟別人學觀星,他還喜孜孜地走去買了個羅盤一般的什麼觀星表。後來學會年度的觀星旅行卻因打風取消,再後來許是後繼無人吧連這個學會也隨之而倒閉了。結果男孩連一次正式的觀星也未去過。只遺下家裡那個全新的觀星圖,以及當時一併買下幸好後來露營大派用場的睡袋。日間他抬頭看白雲的浮動組成離散,夜裡他就看星。縱然他對於甚麼獵戶座獅子座一竅不通,看見黑裡有一點光還是會讓他感到訝然感到愉悅。起初他會不慎把橫過天空的飛機閃爍的尾燈,又或者對面山頭的燈塔當作星,現在再想起無法不被恁地稚拙的舉動失笑。

早幾天男孩聽到剛踏出車廂的年青男子挽著身邊的女子引述天文台說過幾天會有什麼流星雨。我駕車載你到山頂去看流星好嗎。男孩只見女子默默地點頭然後嘴角微微地流露出滿意的笑容。他開始默思,在月台能夠看見流星嗎。就是因為這麼簡單的一次對話閒談他就坐在橙色膠椅上苦候了兩晚。他沒有理會過究竟這是什麼星座的流星雨。也沒有打聽過究竟這個地區朝這個方向會不會有可能看見流星雨。他只是靜寂地在,等。如是者他再等了一晚,還是沒有星掠過。他懷疑過自己是不是在深夜不慎睡著了故此錯過了劃過天際的流星,又懷疑過其實這個地方是不是沒有可能看到流星。可是這兩個問題單靠他的能力又沒可能覓得答案,於是唯一可做的就是,再等一晚。他暗想,這恐怕是最後機會了。

這夜有點風,風吹得路旁的樹葉沙沙作響。他坐在橙色膠椅上凝視上空。甚至幾乎不敢眨眼生怕流星會在這一瞬流星。聽說流星最愛趁人疏忽的一剎才施施然逃出視線範圍。最後,他等到了。他本來以為會出現流星雨,被稱為雨該會頻繁密催而至吧。只是這夜他看見的是一顆,一顆流星,單一孤寂地從上方滑落。男孩以為流星會走得很快,可是這顆卻緩慢無聲地掠過。他沒有像那些電影裡的主角般立時閉上雙眼許願。他只想看著它離開。他伸手想把流星接住。但流星卻好像刻意閃躲,甚至開始為此而被扭曲變形,從男孩的掌心溜走,然後經過他身處的一邊月台,沿著它一早預定的軌跡降落到對面的月台最後消弭。他呆倒了。流星在他咫尺之間掠過,可他無從把握。或者真的,愈美麗無瑕的東西他愈不能觸碰,又即使他想去觸摸,那東西還是會在他不經意的一瞬驀地消逝。男孩只能徒嘆奈何。他只能默默地在月台坐著坐著等待等待。

你有沒有聽聞過這樣的一個男孩。又甚至你有沒有瞥見過他那,瘦削的身影,遺留灑落在月台的階磚之上。聽說他總是在月台出現,而且必然是火車的月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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