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關於旅行
所以我一直堅信不期而遇比起刻意安排更加絢爛流麗。愛情如是,覓書亦然。本來是路過書局為別人選購禮物,卻讓我發現王貽興的散文。沒錯仍然是散文。路中拾遺封底所印的那段充滿預言意味的文字我仍然牢牢銘記,大概他早已在某個險峻的岔口掉了背包並十數年來一直挽緊的夢想吧。純真無瑕的日子經已遠去,取而代之的是刻意的裝飾和矯揉造作。他在報章上的專欄我偶爾會瞥到,讀完那數百字的文字方格我總是若有所失,縱然字裡行間我依然能夠吃力地嗅到他的氣味和思想可是當我冷靜下來仔細再看時我幾乎難以辨認出那些文字屬於誰人,就彷彿定睛凝視某個熟悉如自己名字的中文字,突然那些早已被習以為常的筆劃和紋理會在一瞬間變為陌生,你以為它被扭曲被變形其實它還不過是老樣子。他那本散文集的封面,說實一句也不是特別吸引只是我竟然近乎無意識地把它提起,瞥見那熟悉無比的名字我才能理解自己的行動,也許這是腦神經暗藏的其中一種條件反射吧。
回到家我珍而重之地輕起指頭細細捻捺白色的書頁。裡面好些文章我曾經在他老舊的網頁偷窺過,但那個網頁早已被拆毀連半點痕跡也沒能留下就彷彿一切從未發生,就像大意外發生後被粉飾太平而被掩蓋的那些血跡斑斑就只能存在於倖存者如我的腦海裡。無論是我讀舊網頁的日子,還是舊網頁裡所描述那個更為久遠的年代都經已一去不返,儘管那其實反而是最美好,最純樸的年代。啊我還是忘掉了說,那本書叫關於旅行,就是他的旅行日記或散文結集。文字無可避免地紀錄下從前的種種所以我才感到黯然。他到過愛丁堡安特衛普,到過馬賽蘇黎世,也到過曼谷莫斯科。那是亮麗的回憶。然而我讀著細膩的文字時竟然只能看見那沒有存在的,例如伊羅。應該沒有多少個細心的讀者能夠留意這點吧,關於伊羅我還是不再說太多了,反正其實我既然是倚賴偷窺和想像維生的旁觀者,對於她和他的事情明顯地僅停留於一知半解的層次。我不過看過伊羅像包子也像嬰孩的臉孔,可是卻久久難以忘懷。他和她發生過的事情我仍依稀有些印象。那是我最愛的小說無城有愛所描繪所介入的年代;那是最純真無憂的年代。散文集所形容所勾勒的景點風光是他和伊羅的共同經歷,如是者我就能推測到當他在那些蒙塵的相簿裡揀選照片而因此再次跟那最真實立體的伊羅碰面時會有如何的一種愁緒。即使那段率真的感情褪去後身為作家的他和身為化妝師的伊羅身邊都會不斷出現另外一些人物,可是我依然幻稚天真地相信貽興和伊羅還是各自的最愛。當被埋藏的回憶不慎被揭起他倆還是會因此而感到無奈感到悵惘。在旅行日記裡伊羅的名字不再出現,取而代之是友人、她,又或者Y,心思細密的讀者一看便會知道哪裡有過伊羅的足跡,無論她的名字被塗抹被修改,那種感覺依然存留。關於伊羅我還可以說更多。只是關於這段逝去的感情我只能唏噓縱然我必須再次重申我不過是借聯想和偷窺建立自己觀點的旁觀者。自此我開始了解,原來即使你遇上你生命中最愛最不可或缺的那個,還是因為外在因素無奈地分開。當然有更多的人連自己生命最愛那人的樣貌名字也未曾曉得,又或不斷擦身而過而懵然不知。也許有些人反而會甘之若飴因為若然錯失了那一個恐怕會一直蒙上灰霾,那倒不如從未遇上。可是我仍然短視單一地期待這個屬於我的伊羅的來臨,儘管可能會失去,曾經擁有曾經共處恐怕已能感動一輩子。原諒我這樣不成熟這樣單純。